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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www.bxwx520.cc,最快更新锦绣华歌最新章节!

  那门背后、风雨中,是一双怎样的深邃幽瞳在期待,在企盼!

    她知道,那令自己日日挂念的尊贵而温柔的躯体在残风冷雨的摧残下是怎样的落魄不堪令人生怜!

    她知道今日他既来,便已铁了心要舍了一切弃了一切来搏!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勇气相见,又有没有信念在相见后摆脱那令人疯狂的迷恋!不知在他面前,自己还能否保持清醒、保持理智…....

    保持........

    距离….…?!

    几番犹豫,她终究推开了门。

    随之而来的是夹杂着烈雨秋叶的狂风迎面席卷,她的及腰青丝瞬时被吹散,那唯一散束着的发簪

    “铛”的一声落在满是积水的青瓦岩上,溅起星星点点玉滴....

    外面守卫的太监见她出来,忙撑了伞,只是雨势借着恣肆狂舞的斜风,岂是区区一把油纸伞可挡的?风虽小了些,她却早已在迈足出殿门的一瞬间湿了通体。

    她接了伞,方能睁眼抬眸望去:

    面前--

    数十级白玉大理岩阶,似是在他与自己之间铺了道蒙着水雾的明晃晃的天路,如此辽远.......

    阶下的他,无人服侍,无人陪伴,无人撑伞,甚至无人问津,不识者断不会相信这卑躬屈膝自取凌辱之人竟是当朝太子!

    他亦不知自己何来勇气又何来信念,只是劈头而下的雨早已浸湿了一切幻象,呈现了一切真实--那最不尽如人意的真实.......

    此时的他,身披水帘,仿如被千年封存在水幕冰晶中的雕塑,每一处细节都惟妙惟肖到锤人心弦、惹人触恸。雨水不断顺着垂在脸侧的乌发疾流而下,经了高挺削凌的颧骨滴落在地,形成透明的涟涟水幕。

    此时的他,深垂着颈,眼神空洞,却无比坚定。

    他不知能否成功,但无论如何,他愿陪着她!令她不致孤独时恐惧,不致痛苦时无人诉,失落时无人依……令她时刻清醒地明白--

    他在!

    一直都在......

    从未变过!

    怔怔地望着他,她不由自主挪动却步。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感动着……移不开眼,也移不开心神。

    缓缓行着,绣花锦履踩着白玉石介,冰冷的雨水瞬间包裹了双足,寒凉之意猛然侵浸整个躯体....…

    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却愈来愈想哭。明明在殿内便早已料想到如此情形,如今真实见了,却愈发独痛.….…

    明明早已在理智的指引下坚定了言念,如今渐渐近了,却愈发不清湿......

    此时该犹豫还是该任性?该清醒不是该放纵?自己却已无了答案。

    朦胧的眼角余光中的水帘外多了一抹倩影,他倏然望见她--那不远处飘渺虚幻的雨幕中,孤零一人.…白皙的纤纤玉指紧紧握着油纸伞,指间不断滑落着冰冷的雨水。凄冷的面容如九天之魂,妆已花,分不清是雨是泪,尽皆倾泻而下,只是水幕之重仍挡不住那后面苍白冷艳的面颊…… 如瀑的青丝无丝毫装饰,迎着疾风冷雨肆意翻飞、洒脱无羁,一袭白衣与足下的道道白玉青石融为一体,在漆黑的夜雨中愈发摄魂耀目……

    见到她,他忽燃满心的欣喜!

    他徐徐起身,生怕这雨幕中的人儿终是幻影,怕不公的上天在这满心期待之时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怕它方给予了希望便夺去一切仅留了失望,怕自己稍有不慎、她便瞬间在这迷幻的雨幕阻隔下消失不见!

    而她,终究驻了足--在离他不远处。

    她不敢再靠近。

    此时,她无比清醒的知道,什么该取,什么该舍--他既能抛了一切来予自己清白,这份情谊便已记下,并将封存在心底永不忘怀。而自己,既承了这份恩,这份情意,又怎能凭着一时自私任性夺了他的抱负毁了他的前程?!

    在她坚定信念的一霎那,她想回头果断离去,却在未及反应之际,猛然间投入一个仿如尸身般冰冷坚硬的怀抱。那自不远处奔涌而来的强大冲力令她险些失足,然而那紧紧附拥的力量却足以使她在失重之下立在原地……她一惊,手中的伞顺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瞬间滑落,又猛然被狂风掀翻在地,疾雨趁势打裂了伞翼,也瞬时将紧紧相拥的二人封存于一层冰晶般的雾气。

    此时的他,已失了素来的冷静泰然,也失了囚于身份的尊崇持重。

    此时的他,当真方寸大乱,理智全无。

    他......是真的怕了。

    第一次……怕了……..

    --为她的安……心颤抖了!

    第一次,他从不愿相信父皇会作出的选择发生了!就在他眼前,如此真实地发生了!他始终信念着的父皇的良知、以及她在宫中可仰仗他而获得的“绝对安全”尽皆在这雨夜的瞬间荡然无存!不曾有任何时候似现下如此这般清晰的明白;

    护着她--

    只能靠自己!

    至此,他方看清,她所倚赖的那些表面权势不过是一张张嗜血的面孔、噩梦的摇篮!不过是她留给自己来看、以求让自己安心谋取霸业施展抱负的假象!她自知早已入局,却佯装一切安好,从不提及,也从无索求………她………亦是拼尽了一切,甚至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来护自己的太子之位!

    至此,他已不信了任何人!他自知护这“天之圣女”的周全远非一己之力所能及,但………他愿一试.....对这责任、这重担……仅凭一己之力,全力一搏!

    “跟我走!”

    轻虚沙哑却深沉幽邃,从无如此坚定。他不顾了一切!--即使是在半夜从父皇的宫中抢人!

    她悉心瞑目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紧紧束缚,紧得令人窒息。他的身体此时已失了素日的炙热,却是冷如一块寒冰将自己永远地封存……那浸透身心的冷意瞬间侵入内心深处,唤起潜藏在心底已久的情愫,欲将尽在一瞬间喷薄而出!

    若能够,她情愿在此冰封永世……无关冷暖.....

    ……被他拥着--便足矣!

    不!不能!

    再不似此时一样清醒!

    她猛然集聚了全身的力量挣脱那具冰冷的躯体!

    借着猛烈爆发的推力,她倏然转身沿着宽宏辽远的白玉“天路”朝着殿门奔去!

    他在一瞬间怔住了..…

    他想要唤住她,

    却不知怎的喊不出任何话...…

    他想要追回她,

    却不知为何迈不出一丝步伐……

    不知何时已习惯了事事顺从她,事事由着她。

    而今,她的选择,却已不知是出于忧心还是出于真心!

    于他人,他皆可不理--但父皇不同。他深刻地清楚父皇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她的天,是自出生便一直庇护笼佑她的神明,他对她的情似乎已不限于宠溺,而她对他,却是早已超出了“父女”关系的信赖与崇拜。如今挑明,他却愈发不确信她的心意....…

    此前,在她的事上,他不曾犹豫。甚至已算好禀了父皇放弃一切携她一同离去!

    如今却不料事态突变,如此之疾……遇上他,是真的怕了……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不禁开始怀疑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每次她令人惊异的举动都透露给他从未敢想的讯息:

    她要的--

    不是情,不是爱,不是欢,不是喜!

    而是那份她从小便缺乏的安全感!

    而这份安全感,必是由包罗万象的权利顶端之人所给予!她是圣女,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若她当真执着于这份求而不得的安全感,又有谁是比父皇更佳的人选?!

    他望着她,揣不透心,亦迈不开步。

    只在淅淅沥沥的空旷之下远远注视着那愈来愈小的飘忽倩影.….….

    她念着他,跑得愈疾,哭得愈伤。

    急于逃离这片空间的悲,毫不犹豫地关起殿门后又瞬间后悔.....

    她背倚着殿门滑落在地,却早已在一瞬间泣不成声地爆发。

    背后咫尺间的门外如此安静,仿如空无一人,只淅淅沥沥的雨仍涟涟不停。

    但她知道,他在。似能感受到他的惊诧沧眸穿透门廊注视着自己!

    她亦知道,方才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在窗间远观着一切!

    她知道,今夜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让他接了去,以致在各宫心意与他之间、他与父皇之间埋下长远隔阂的种子。

    她也知道,此番因他越了矩,若再更加放肆下去,父皇便更加容不得他.…..

    是时候面对了!

    今夜。。。

    注定无法逃避。

    过了许久,她情绪稍稍平定。

    外面却始终安静。

    “与他送伞……怎反淋了一身雨?”温柔关怀的沧桑男音从头顶传来,继而一帘明黄青龙纹的披风缓缓落在身上,若离忽觉一阵温暖覆遍全身。

    深埋在双臂中的面颊渐渐扬起,上面还星星点点梨花带雨,映着窗外雨水反射的月光闪闪发亮,甚是惹怜。

    契凌王将她扶起,他握着她的双肩,两只宽大的手掌足以笼住她窄小的肩臂。他未言任何,垂着头上下打量了她许久,心中思忖着什么。

    “来人。”他忽轻唤。

    她抬起黝黑的眸子望着他。

    “沐浴更衣。”他轻吐而出,话中分量却格外的重。他垂着头转身离去,再未迟疑。

    六道珊门内,烟雾缭绕的兰汤凝着浓郁的幽兰花香缠绕着白皙的玉肌醉人心神,不知多少脂粉美人在此渡了人生中最长最美的一梦,次日醒来便变了身份,从此走上荣华之巅……如此想来,却又令人不禁唏嘘慨叹。

    七八个衣着鲜艳的宫女环绕服侍,她未再似在离显宫那般拒绝。她不明就里,好奇地大睁着双眼左顾右盼,望着她们散花的散花,舀水的舀水,剪烛的剪烛,研粉的研粉,簪发的簪发,却不言一语。她们只管做她们的,至于这浴中人是谁,从不会在意;至于这份恩宠对于眼前人是幸是灾,在她们眼中也并无差别。

    “姑姑可否代我向陛下求个赏?”她以“我”相称,偏是在奴才堆里她才真正安了心还了魂,紧张的心境也随父皇的离去烟消云散。

    “我看父皇身边那能言会道的妙人儿不错,思着把她收来身边可好?姑姑助我罢!”她刻意搅起浴汤的涟漪以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寂,她灵巧地转头看向身后为她梳着长发的中年宫女麽麽,眼中闪着颖颖光晕,尽是期待的神色。虽然此番父皇的作为并不尽如人意,她却明白如今秦陌寒的奸细安插在了父皇身边,自己于公于私终究不能坐视不理。

    怎料那麽麽竟忽似见鬼似的放了手中的乌发,拿蓖的手也在不断打颤。她退开半步未作任何声响,反是跪下俯身行了个标准的礼。若离心中惊异,转身望望他人,只面面相觑,各个眼神中似都有话,却不作任何言语。

    那麽麽行了礼起身,见若离仍一脸狐疑不解地盯着她,为难地望了望众人,再三犹豫后过来凑到她耳边嘘声浅语:“幸前沐濯乃洗尘之际,不应有声……郡主亦当持沉寂而赤怀之心,初生而清净之灵,方能洁圣体,明圣心,同体同心……”

    她心中却不觉好笑,“方才浸了雨,父皇赐我这兰汤也在情理,不定得要了我!你可勿多想了!若想差了,他本不怎样,便是你自己招惹了是非,到时谁都救不了你!”听了那麽麽的话她心中自是慌乱,便也口不择言,偏是唤着“父皇”来拿话激她,仿如话语间占了上风便能阻止一切灾难的发生。

    她只有十四岁,虽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此时也不管了什么礼数禁忌,只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刻意让众人也听见莫使多想。

    众人只惊得面面相觑,却不敢言一语。

    怎奈依着宫中惯例,陛下信此礼,也信着此寓意………这份临幸前的沉寂淡然便是对这娇羞圣洁处子之身的最完美表达。久而久之,众人也便信了,习惯了……如今突然有人破了规矩,反倒惊了。

    众人把目光聚向那麽麽,毕竟若招陛下怒了谁都逃不掉,既然她已然开了口,便由她劝了,众人也能免些罪责。

    她为难着嘘声劝道:“小郡主快别高声!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该妄加揣测……还望郡主开恩,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留条活路!\\\"

    见她服了软,若离自识趣,她默默转回头,虽不悦,却没心思再争下去,声音也平静了不少,“我只在这借一宿,不管外面再怎么传,你们几个心中自是明的!”

    想到她们仅凭这份兰汤殊荣便竟信了父皇今夜当真邀自己侍寝,她心中不觉好笑……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岂是如此容易破的?

    她们不知、不解,却也无可怪......

    局外人罢了。

    那麽麽见若离仍不悦,便更退了一步:“郡主请的赏,奴婢自会转达,只是陛下同意与否,便不是奴婢可料的了。”

    若离垂着眼帘默默以指尖拨弄着漂在水面的艳红花瓣微微点头,“嗯”。她自知方才的话说的重了,只是在奴婢面前却又抹不开脸面认了这错处,只得依着她们默不作声,应着也毫无气势。

    “郡主的发簪可见着了?”那麽麽重新拢起她的乌发,继而凑近她嘘语。

    她这才想到方才外面风大,一出门便被吹了去。“许是在哪儿掉了去,簪我衣中那支罢。”她伸直手臂便直指着架上挂的湿漉漉的洁白衣裙,白皙的手臂如出水芙蓉,引着一帘沁着花香的水露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这举动可惊了众人,也惊了那老奴,“哎呦小姑奶奶,快回去浸着,此时露了玉体可不好,切不准顽闹了………”说着便把若离白皙的臂往汤中送。

    她们倒真把自己当了侍寝来服侍?!且不说自己和父皇的血缘关系是真是假还无定论,就算是假的,自己是圣女,不可与君王成婚,除非父皇想先且要了自己来留住自己,让自己一世不嫁在宫中孤独终老………只是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皇,又怎会行此卑鄙小人之举?!既不是真的,何必如此认真?若离看着她们如此严肃地遵行初次侍寝妃嫔的规矩莫名好笑,她望着那麽麽去拿簪子的背影,嘴角和眉眼间不由得弯出了醉人的弧度。

    沐浴毕,宫女们呈上金丝彩绸和晶莹剔透的薄纱绢。若离只听宫人说起侍寝妃嫔需以彩绸裹身,且在身侧随意掖系了,再以素纱披饰,皆意在褪取自如;半透明的彩绸纱绢可使女子的肌体若隐若现,方显女体之婀娜,身姿之曼妙,以悦君王之意……却素未见过。如今见了,才知这绸缎竟透明至可一眼望穿,里面的软肚兜和蔽体纱也裸露得令人面红心跳。若着了这些,岂不自认了有这桩事!?

    她方看了一眼,自是满心拒绝,“将身平日的来罢,我穿不惯。”她赤着身体将墨色的洁肌缎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团缩在墙角,扯着缎子的手又不由得紧了一紧。

    “郡主的衣裳方浸了雨,这殷政内殿又不似妃嫔寝宫,只侍夜之时内务府才会送了这些来,且尽记于历册,都是有数的。非奴婢们不帮郡主,只是陛下在此,他物进来皆须谨慎,还要向内务报备,准不准又是另一回事,奴婢们实在寻不得其它衣裳……”那麽麽跪在她面前和蔼地劝着,这亲切的口吻像母亲,若离内心深处忽有一丝动容。

    “我可能……”若离的目光越过麽麽望向一个小宫女,“与你换了去?若欲他日攀上高枝变了凤凰,这也是个机会!”虽知如此做不本分,且是让他人去赌命助自己逃命,只是她现在已自乱了阵脚顾不得那么多。

    谁料那宫女一听忙匍伏在地磕着响头,也顾不得了什么不许喧哗的规矩,“奴婢不敢!求郡主留奴婢一条命!求求郡主!”众人心里皆明今日非同平日随便什么人侍寝。今夜特殊,陛下看重,才费尽千般力气将她留住,圣上的心意更无从揣测,即使再想要一步登天的都知此时不能往枪口上撞的道理……生生的把陛下设的局搅了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奴婢能担得起的!

    那小宫女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后面的众人也陆续伏地,若离方觉刚才不该如此冲动地不顾他人性命,心中自觉亏欠,也无了主意。面对面前一众匍伏在地的宫人,她终究歉疚了,心软了。

    她慢慢站起身,紧紧攥着缎子的双手一点点松开,那墨色的绸缎瞬时滑下,一丝不挂的白皙玉体展露在众人面前,在堂内幽幽冥冥的红烛炽焰下散发着诱人的魅力……香气幽幽,摄人心神。

    见若离妥协,麽麽忙命众人换上那纱绸衣物,却从始至尾不再打一语,生怕她变了主意,再生些许事端。

    穿戴完毕--与其说穿戴,不如言披裹:那内衬的绸锦薄薄地裹身,只在一侧腋下随意掖了半角,似随意一扯便可脱落,白皙润滑的酮体在幽烛的环环光晕中若隐若现,只胸部和胯部以肚兜的金边遮得稍稍完全;外披的纱缎更是绣得大胆,虽飘逸洒脱,却似无物,莹莹肌肤明晰可见....

    两位面容姣好的宫女引着若离来到侵殿,“请郡主在此稍候,陛下即刻便来。”话毕,依着礼数退了出去。

    她观这殿中,虽气势恢宏,比起前庭却多了几分温馨惬意。等了一刻,却不见人来,她自想想:也是,自己在等什么?

    他当然不会来。

    此番父皇无非是想对外造成假象,宣称自己是他的人罢了,自己如今顺了他的心意他自无可挑剔……而无血缘关系的事是出自祁兰之口,真假另说,此事父皇也未必知道………于身,于心,自己是他的嫡女,他又来做什么呢?

    她不禁为自己当真在此等候着期许着什么而自嘲一笑。

    今夜注定一人度过,却又不能沾染父皇的龙榻,站在这里也自是无聊的很。她忽想起了大哥,她总觉得那外面的平静愈来愈像是波涛汹涌,在这静谧的夜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冥冥而生的愤怒和突如其来的忿恨……

    ………他.......

    是否还在?

    既无人会来,她自想寻个窗子去瞧一瞧,也好安心。

    她转过身,刚迈出几步,忽而头脑一阵异样的眩晕,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盏盏青梅酒……只是现下并不似寻常醉酒之感,方才也早已解了酒意,怎会突然….…?

    父皇也喝了,他应知道的!却为何不派人来解?!

    来不及多想,她忽身体一震发软,似不由得了大脑使唤,渐渐失了重心,眼看即将瘫软下去。

    她忽而在瞬间失了意识,继而倒在一个健壮的怀中……那怀抱亦散发着淡淡的青梅酒气息,隐隐醉意沁人心脾........

    迷迷蒙蒙中,她知那人温柔地将她横抱而起……

    冥冥泠泠中,她知他将自己轻轻放在龙榻上,坐将在身边细细端详着.......

    她知他是谁。

    只是她的四肢已在瞬间瘫软,无丝毫力气动弹。她只以祈求的滢滢目光望着他的双眼,期许着他内心尚存一丝良知......

    她怔怔地望着他徐徐伸出宽大的手掌轻柔抚着自己的面颊,内心已悲伤紧张到极致,却无法动弹,除了那微微红肿的双眼,面上却像是无比的平静安详。

    她不知这酒中的药是不是他所为,却始终无法原谅--即便不是,他亦借了这“机会”企图给自己致命一击!

    他的眼神却不曾炙热,不曾有光泽……..或许,他的内心亦百般踌躇,万般煎熬……或许,那眼神中除了欲望,更多的是愧疚.……

    他抚摩着她颊畔细嫩的皮肤,丝滑柔顺的触感惹得心神一阵恍惚。加上青梅酒中药物的作用,他不由得隐隐动了情,再加上她这双仿如离显的眼睛,他身体亦泛起一丝异样的冲动。

    他端详了许久,沧桑宽大的手掌渐渐颤抖着向那内衬中松散掖着的金丝缎角伸去。

    她能感受到自己愈加猛烈的心跳,她相信他微俯着渐渐贴近自己的身体亦能感受到。

    “不……要……”

    像是从喉中挤出的微微呢喃呓语,似有似无……

    他未理,指尖已触到了细软的缎角。

    “不要……”

    她颤着毫无血色的唇,却已无多力气,嗓中的声音似真似幻,却亦似潺潺嘤咛……

    他仍未理,他已拨开那松散的掖角,指尖绕着顶端的金丝似有似无地轻轻点滑着她胸前吹弹可破的肌肤,徐徐将那薄如蝉翼的内衬翻开来.......

    空气静得勾人浮想,呼吸轻得着人凝望,他的眼神中却空洞无光。

    始终温柔地望着她的双眸……似是安慰、却又似忏悔……如此从容淡定,像是完成既不情愿又必须承担的天降使命。

    倏然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莹莹烛火映得那晶莹剔透的珠子格外明亮。

    他的余光自是亲见了,心颤了.....

    他伸手轻轻为她轻轻拭去泪痕。眼神却随着那滢光倏忽间扫过乌发里埋藏的木兰花簪,此时如瀑的青丝肆意乱绕在枕间,那明晃晃的白玉簪尾亦在其中若隐若现......

    神色骤然黯淡了几分--

    他识得,那是离显的簪……

    只是他不知为何,她偏是要在此时--这心痛万分踌躇不堪却又无所适从的此时!--蓄意在自己心上再刺一颗针,更加一分沉痛的歉心和悔恨!

    “不要....…”

    “父皇.……”

    她愿这么唤他,她望他清醒。

    “……倩.…….儿.......

    ……在天上……....

    ………看着……”

    她偷见他如此唤过母后的闺名,而现下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苍白的唇轻吐而出,她不知他是否字字句句听得真切,却已顾不得与他的多少心结未解,只愿以此来保了清白,也还了天上母后的愿。

    她相信,母后在天上看着!

    她也相信,此番若顺遂了他,她定然永世伤怀……只是远在天边,无人怜惜,无人慰藉,终自怜自伤........

    若真如此,他必有悔…她亦无颜再相见……

    他倏然紧闭双眼犹豫着什么,竟亦有一颗泪滑落,正落在她微敞的白皙胸膛,随着深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望着他,本该恨的,此时心中却无从恨,反是五味杂陈……

    当四目相对,她望进他幽瞳的一霎那,她似乎明白了一切!--她知他的痛!知他作为帝王想要这天下守这天下的凌云壮志!知他对母后亦存一分尊敬和爱怜永不褪色,知他亦不愿自己是这圣女,知他日日在成全自己和成全霸业之间做着沉痛的抉择………知他犹豫了再犹豫,说服自己又放弃……一遍一遍,在情与念、志与坚之间徘徊流转……若自己换做是他,恐怕亦不知如何选。

    只是此时,她不想退,她不能退!

    她想要自私一回!她有大哥,有母后,有太多人的愿不能割舍……..

    此时,心中却已暗暗下了决心。

    “父皇…….….....无需……束我………”

    “我...……自...............留着..................报........国….…”

    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分外真切。

    他徐徐睁眼望着她,抚着她面颊的手感受着那微微晕红的眼角下的暖流愈发汹涌。

    她看到此时他的眼中不再平静,不知是歉疚还是感动,或是别的什么。

    由他在烛光映照中熠熠生彩的赤眸,她看到了他的内心--此刻,正在此刻,也只有此刻--正汹涌澎湃。

    他忽紧皱眉头扬起面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倏然而起转身离去 --毅然决绝,毫无犹豫。

    望着他的背影,悬着的心终落于渊底,她内心积聚的强大在这骤然降临的自由面前全然化为乌有。全身仍无丝毫力气,仰面躺在已燃了大半的幽烛环绕中明黄色的龙榻上,绯红的面颊上干了的泪痕与晶莹的泪珠交错杂织,四下兰汤花浴的香气渐渐淡了,随着愈渐沉静的空气与愈渐消退的意识飘渺散了……….只留了斜风中淅淅沥沥打着窗棂的雨。

    她仿佛听到母亲在吟吟悲泣….…

    这一梦。。。

    好长……好长….…

    却未静。

    她仿佛聆听着自己紊乱错综的心跳睡去。。。

    梦中。。。

    仍是骤风急雨..…

    阵阵哀啼。

    声声刺心

    句句醉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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